《刑事審判參考》（2016 年 9 月·總第 104 集 ）
［第1108號］郭某1、黃某2盜竊，掩飾、隱瞞犯罪所得案-與盜竊犯罪分子事前通謀的收贓行為如何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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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主要問題
與盜竊犯罪分子事前通謀的收贓行為，應(yīng)如何定性?
二、裁判理由
本案主要爭議焦點在于被告人郭某1、黃某2與同案犯陳某3、郭某4經(jīng)事前通謀，收購陳某3、郭某4從倉庫所竊白酒和黃酒的行為是構(gòu)成盜竊罪還是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
我們認為，郭某1、黃某2的上述行為應(yīng)當認定為盜竊罪，二人系盜竊罪共犯。理由是 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是指明知是犯罪所得及其產(chǎn)生的收益予以窩藏、轉(zhuǎn)移、收購、代為銷售或者以其他方法掩飾、隱瞞的行為。行為人構(gòu)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必須是在盜竊 犯罪既遂以后，事前與盜竊犯罪分子沒有通謀，并且對盜竊者的犯罪情況是明知的。如果行 為人與盜竊犯罪分子在事前就有通謀，就要從行為人的主觀故意和客觀行為兩個方面來判斷其行為的性質(zhì)。
(一)主觀上是否形成共同的犯罪故意
刑法理論中的共同犯罪，在犯罪主觀方面要求各共同犯罪人之間必須具有共同的犯罪故意，而且共同犯罪的意思聯(lián)絡(luò)，必須發(fā)生在犯罪既遂前，即事前通謀。在認定銷贓行為人與盜竊實行犯是否有事前通謀時，需要特別注意一是銷贓行為人與盜竊實行犯事前通謀的時間僅限于盜竊犯罪既遂之前，在盜竊犯罪既遂之后才進行意思聯(lián)絡(luò)的，不屬于事前通謀；二是銷贓行為人僅知道盜竊實行犯可能要去實施盜竊，但在盜竊前未與盜竊實行犯形成意思聯(lián)絡(luò)，在盜竊完成后才與盜竊實行犯共謀實施銷贓行為的，不屬于事前通謀；三是只要銷贓行為人在盜竊前向盜竊實行犯承諾盜竊完成后為實行犯收購、銷售盜竊所得的贓物，就可以認定雙方存在事前通謀，而不要求銷贓行為人對盜竊犯罪的時間、地點、方法、對象、目標等具體情節(jié)都全面了解或參與共謀。因此，當銷贓行為人與盜竊實行犯在盜竊之前進行通謀，答應(yīng)在盜竊以后予以窩藏、轉(zhuǎn)移、收購、代為銷售贓物或者以其他方式進行掩飾、隱瞞的行為系共同犯罪中的幫助行為，屬于共同犯罪中的不同分工，應(yīng)以盜竊罪的共犯論處。此外，如果有證據(jù)證明銷贓行為人與盜竊實行犯已經(jīng)形成長期、穩(wěn)定、默契的合作關(guān)系，在盜竊實行犯盜得財物后按照事先約定或默契，為盜竊實行犯窩藏、轉(zhuǎn)移、收購、代為銷售贓物或者以其他方式進行掩飾、隱瞞的，也應(yīng)當認定為雙方事前存在通謀，以盜竊共犯論處。
在本案中，被告人郭某1在收購了同案犯陳某3、郭某4共同盜竊的 1 箱五糧液等品牌真白酒和陳某3單獨盜竊的 5 箱五糧液白酒之后，就與陳某3、郭某4約定由郭某1在交易時提供種類、數(shù)量相對應(yīng)的假白酒，換取收購陳某3從倉庫所竊的真白酒，以此方法防止被害單位發(fā)現(xiàn)倉庫五糧液白酒數(shù)量變少，從而得以反復(fù)實施盜竊行為。黃某2在第一次收購陳某3、 郭某4盜竊的黃酒之前就與二人通謀，同意在陳某3、郭某4盜竊黃酒后予以收購。郭某1、黃某2主觀上已經(jīng)明知陳某3、郭某4即將實施盜竊犯罪及盜竊的方法，但其不僅沒有排斥， 反而在盜竊前就分別以約定用假白酒換五糧液等品牌白酒和同意收購黃酒的承諾積極追求盜竊行為的發(fā)生，均與陳某3、郭某4之間形成了盜竊的共同犯罪故意，應(yīng)當以盜竊罪的共犯論處。
(二)客觀上是否對盜竊行為起到幫助作用
共同犯罪中的幫助犯，是對實行犯的犯罪行為給予一定的物質(zhì)或精神上的支持，使犯罪行為更易完成的人。這種幫助行為必須具備兩個客觀要件：一是行為人必須實施了幫助行為， 即對實行犯的犯罪行為予以物質(zhì)或精神支持，實施了使實行犯的犯罪行為更容易實現(xiàn)的行為。幫助行為分兩種：(1)物理幫助，主要指為實行犯提供犯罪工具、創(chuàng)造犯罪條件等。(2) 心理幫助，又稱精神幫助，主要指對實行犯的行為進行激勵、助言、約定事后幫助逃跑等， 使實行犯的犯罪決意得到強化或使實行犯在作案過程中的心理安全感增強等。二是行為人的幫助行為必須是在實行犯犯罪前或犯罪進行時提供的幫助，否則不屬于共同犯罪中的幫助。
在本案中，被告人郭某1、黃某2在事前即與陳某3、郭某4約定對二人盜竊所得的贓物予以收購，雖然沒有直接幫助陳某3、郭某4實施盜竊，但增強了陳某3、郭某4在盜竊時 的心理安全感。被告人郭某1在交易時提供種類、數(shù)量相對應(yīng)的假白酒，換取收購陳某3、郭 宗偉從倉庫所竊的真白酒的行為，更使陳某3、郭某4在盜竊時相信通過這種方法可以使其 犯罪行為不被發(fā)現(xiàn)，對陳某3、郭某4的盜竊行為起到了精神上的幫助和推動作用，應(yīng)當認 為盜竊罪的共犯。
綜上所述，被告人郭某1、黃某2與陳某3、郭某4等盜竊實行犯事前有通謀，客觀上對陳某3、郭某4的實行犯實施的盜竊行為給予了心理幫助，并且實施了后續(xù)的銷贓行為，故其行為構(gòu)成了盜竊共犯。楊浦區(qū)人民法院對被告人郭某1、黃某2上述行為的定性是準確的。
(撰稿：上海市楊浦區(qū)人民法院李曉東 韓慧 審編最高人民法院刑四庭 陸建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