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某某故意殺人案-被害人親屬諒解的認定
人民法院案例庫 入庫編號：2024-16-1-177-002
關鍵詞
刑事/故意殺人罪/再審/被害人親屬諒解/死刑
基本案情
被告人張某某之女張某與被害人鄒某（歿年32歲）于2016年結婚，后在鄒某父母的幫助下，購買四川省彭州市某小區(qū)房屋（即案發(fā)房屋）居住。2017年6月，張某某與妻子姚某某從河北老家到案發(fā)房屋與張某、鄒某共同居住，以照顧懷孕的張某。同年7月，被害人楊某某（鄒某之母，歿年56歲）亦從吉林老家趕來照顧即將分娩的張某。共同居住期間，鄒某、楊某某與張某、張某某夫婦因生活瑣事產(chǎn)生不快，楊某某在7月28日張某分娩當天返回吉林，雙方矛盾加深。同年10月，鄒某與張某發(fā)生爭吵，后獨自在外租房居住。2017年11月，鄒某起訴離婚，后撤訴。2018年6月，張某起訴離婚，后撤訴。2018年10月，鄒某再次起訴離婚，法院判決不準二人離婚。2019年1月9日，被害人鄒某海（鄒某之父，歿年57歲）、楊某某為與兒子一起過春節(jié)及看望孫女，從吉林老家來到四川省彭州市。次日10時許，鄒某海、楊某某、鄒某敲門進入案發(fā)房屋，因孩子問題與張某某、姚某某發(fā)生爭執(zhí)，張某某持剔骨用的單刃刀，先后捅刺鄒某胸部四刀、楊某某胸部三刀、鄒某海胸腹部一刀。鄒某、楊某某當場死亡，鄒某海經(jīng)醫(yī)院搶救無效，于次日死亡。經(jīng)鑒定，鄒某系銳器刺創(chuàng)致心臟、大血管、左肺破裂引起大出血死亡，楊某某系銳器刺創(chuàng)致心臟、左肺破裂引起大出血死亡，鄒某海系銳器刺創(chuàng)致肝臟破裂引起大出血死亡。張某某作案后撥打110報警，未接通，后又通知張某報警，并留在現(xiàn)場，直到公安民警趕到后將其帶離。二審期間，張某以其本人和女兒鄒某某名義出具諒解書，表示原諒張某某。
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9年12月20日作出（2019）川01刑初246號刑事判決，認定被告人張某某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宣判后，被告人張某某提出上訴，認為本案系婚姻家庭糾紛引起，被害人有嚴重過錯，其行為具有防衛(wèi)性質(zhì)，量刑過重。
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被告人張某某犯罪情節(jié)惡劣，后果特別嚴重，依法應予嚴懲。但本案系發(fā)生在特定親屬之間，基于被害人不期而至且搶奪外孫女鄒某某，張某某勸阻無效情況下為維護自身、親人的利益及安全而實施的激情犯罪，被害人對矛盾激化負有直接責任，應當與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其他故意殺人犯罪案件有所區(qū)別；張某某有自首、被害人親屬諒解等從輕情節(jié)，對其判處死刑，可不立即執(zhí)行。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20年10月28日作出（2020）川刑終33號刑事判決，以故意殺人罪改判被告人張某某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判決生效后，被害人近親屬鄒某龍等六人向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訴認為：第二審判決認定被害人親屬諒解原審被告人張某某不當；第二審判決認定鄒某等三被害人有進屋搶奪鄒某、張某之女鄒某某的情節(jié)證據(jù)不充分；張某某持刀殺害三人，手段特別殘忍，結果特別嚴重，罪行極其嚴重，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即便有自首情節(jié)，不足以對其從輕處罰。請求改判張某某死刑，立即執(zhí)行。
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審查認為，本案影響量刑的事實不清，證據(jù)不確實、不充分，決定由該院另行組成合議庭進行再審。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經(jīng)再審，于2021年12月3日作出（2021）川刑再5號刑事判決，認定原審被告人張某某犯故意殺人罪，原第二審量刑不當，改判張某某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依法報請最高人民法院復核。最高人民法院經(jīng)依法復核，核準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21）川刑再5號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原審被告人張某某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刑事判決。
裁判理由
法院生效裁判認為，被告人張某某因女兒的婚姻家庭糾紛，持尖刀捅刺女婿鄒某及鄒某父母鄒某海、楊某某，致三被害人死亡，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張某某案發(fā)后，主動投案，并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系自首。原第二審期間，張某以其本人和女兒鄒某某名義對張某某表示諒解。因張某具有雙重身份，既是鄒某妻子，也是張某某女兒，且張某與鄒某夫妻關系日趨惡化，瀕臨離婚；鄒某某在張某出具諒解書時年僅二歲，尚無表達諒解意愿的行為能力；鄒某海、楊某某的近親屬鄒某龍、鄒某合、楊某軍、楊某芳等人均強烈要求嚴懲張某某，此種情況下，認定張某某已獲被害人親屬諒解并將其作為對張某某從輕處罰的理由，不僅難以為社會所認同，也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之精神。被告人張某某在女兒的婚姻家庭糾紛中，作為長輩本應冷靜對待，理性處理，但其卻失去理智，持刀行兇，在短短的數(shù)分鐘內(nèi)連續(xù)刺倒三被害人，所刺皆為胸腹要害，行為毫無節(jié)制，殺人意志堅決，犯罪手段殘忍，后果特別嚴重，罪行極其嚴重，應當依法懲處。雖然張某某有自首情節(jié)，但不足以對其從輕處罰。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再審判決認定的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故作出了核準張某某死刑的刑事裁定。
裁判要旨
對于故意殺人案件中被害人近親屬諒解的，應當審查諒解是否出于真實意愿；近親屬有多人的，還應當著重審查諒解的代表性。
關聯(lián)索引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32條
一審：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川01刑初246號刑事判決（2019年12月20日）
二審：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20）川刑終33號刑事判決（2020年10月28日）
再審：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21）川刑再5號刑事判決（2021年12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