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某平故意傷害案-故意傷害致死尊親屬的如何量刑
（2007）晉刑一終字第186號
人民法院案例庫 入庫編號：2023-04-1-179-018
關(guān)鍵詞
刑事/故意傷害罪/傷害尊親屬/死刑/虐待
基本案情
被告人索某平從小脾氣不好，稍不順心，便打罵父母及妹妹。索某平的母親病逝，妹妹出嫁后，其對父親索某秀的打罵逐步升級，索某秀不堪忍受，外出打工不歸。2006年，索某秀因工傷左手食、中指被切斷，手背皮骨被切碎，回到家中。為此，索某平嫌索某秀不能干活了，非打即罵，甚至有時不給飯吃。對此，村民敢怒而不敢言。
2007年5月31日早上，被告人索某平嫌索某秀搖晃家中大門，便朝其背部踹了十余腳，并追打至村民索大平的小賣部附近，被鄰居勸阻后方才停手。隨即，索某平回家取來涼饅頭給索某秀吃，因索某秀將嚼碎的饅頭吐出來，索某平再次發(fā)火，又朝索某秀身上踹了幾腳，致其當場死亡。之后，索某平用三輪車將索某秀的尸體拉到村外墳地，準備掩埋。經(jīng)村民報案，公安人員將正在挖坑的索某平當場抓獲。經(jīng)鑒定，索某秀系鈍性物致傷，腹部閉合性損傷致脾臟破裂引起失血性疼痛休克死亡。
忻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檢察機關(guān)指控被告人索某平的犯罪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但定性故意殺人罪不準。被告人索某平無端滋事，對父親多次拳打腳踢，致其當場死亡，其行為構(gòu)成故意傷害罪，且犯罪手段殘忍，情節(jié)惡劣，后果特別嚴重，依法應予嚴懲。故依法以故意傷害罪判處被告人索某平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一審宣判后，索某平不服，提出上訴。其上訴理由及其辯護人的辯護意見是：本案系因家庭矛盾引發(fā)，其主觀上沒有傷害故意，且認罪態(tài)度較好，請求從輕處罰。
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被告人索某平目無國法，僅因瑣事將其父拳打腳踢致死，構(gòu)成故意傷害罪。被告人及其辯護人所提其主觀上沒有傷害故意的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與客觀事實及當庭查明的事實、證據(jù)不符，不予采納。被告人及其辯護人所提“本案系因家庭矛盾引發(fā)，其認罪態(tài)度較好”的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屬實，但被告人違背人倫，長期虐待老人，僅因瑣事即對父親多次拳打腳踢，致其當場死亡。其犯罪手段特別殘忍，情節(jié)特別惡劣，后果特別嚴重，依法不應從輕處罰。故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九條第（一）項的規(guī)定，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并依法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準。
最高人民法院經(jīng)復核認為，被告人索某平長期虐待父親索某秀，因生活瑣事對其拳打腳踢致死，已構(gòu)成故意傷害罪。索某平在其父親出現(xiàn)死亡征兆后，未進行任何救治，而是私自決定掩埋，主觀惡性極深，社會影響極其惡劣，依法應予懲處。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九十九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guān)于復核死刑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法釋〔2007〕4號）第二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裁定核準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維持第一審以故意傷害罪判處被告人索某平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的刑事裁定。
裁判理由
法院生效裁判認為：被告人索某平長期虐待父親索某秀，此次又因瑣事踢踹父親并致其死亡，之后索某平未采取任何救治手段，而是將索某秀拉上三輪車出村掩埋，由此看出其主觀惡性極深；索某平將父親連續(xù)踢踹致脾破裂而死，手段十分殘忍；殺父案件嚴重違背我國傳統(tǒng)倫理道德觀念，在群眾中產(chǎn)生很大影響，唯有嚴厲懲治才有利于遏制此類案件的再發(fā)。故判處被告人索某平死刑立即執(zhí)行量刑適當。
裁判要旨
1.對發(fā)生在家庭內(nèi)部的案件應根據(jù)具體情形區(qū)別對待。一般而言，對于因婚姻家庭、鄰里糾紛等民間矛盾激化引發(fā)的故意殺人犯罪，適用死刑應十分慎重，與發(fā)生在社會上的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其他故意殺人犯罪案件應有所區(qū)別。但這并不意味著對所有因婚姻家庭、鄰里糾紛等民間矛盾激化引發(fā)的案件，都要不分情況一律從寬處罰。在本案中，被告人索某平虐待毒打致死自己父親的行為雖在一定程度上屬“家事”，發(fā)生在親屬之間，但毆打長輩嚴重悖反人倫情理，已造成惡劣社會影響，加之其犯罪情節(jié)惡劣、后果嚴重，又無法定從輕或減輕處罰情節(jié)，并不同于一般的因家庭糾紛引發(fā)、案件雙方均有一定過錯、案發(fā)后雙方均有悔錯的暴力案件，不具備可以從寬處罰的條件。
2.被告人故意傷害致死（或者殺害）尊親屬的行為嚴重違背倫理道德，在量刑時應充分考慮處罰的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第一，該行為已經(jīng)嚴重違背了社會倫理道德。我國自古便有“百善孝為先”的傳統(tǒng)美德，毆打、謀殺尊親屬即“忤逆”，在古代屬于十惡不赦的重罪。即使在當今社會，殺害父母等直系血親的行為仍然是廣大群眾難以接受的嚴重犯罪行為，背離社會主流倫理道德。此案屬較為罕見的忤逆犯上、殺死尊親的有悖人倫案件，與傳統(tǒng)倫理道德觀念和社會價值觀嚴重相悖。如果不加以嚴懲，難以令群眾理解、接受，更不利于遏制此類犯罪的再發(fā)。第二，對此類案件適用死刑要從社會效果與法律效果相統(tǒng)一的角度考慮，重視人民群眾的感受。此類民意調(diào)查意見在處理此類殺親案件時具有重要的參考作用，是量刑時可以考慮的重要因素。第三，該行為不但與倫理道德不符，也與構(gòu)建和諧社會的基本要求相違背。家庭是社會的基本組成部分，家庭和諧是社會和諧的前提。因此，嚴厲打擊此類惡性案件，充分發(fā)揮刑法的教育、預防犯罪的作用，有利于正確引導公眾行為，樹立敬老尊賢的良好社會風氣和倫理道德規(guī)范，維護社會的穩(wěn)定、和諧。綜上，對待故意傷害致死（或者殺害）尊親屬的案件，在把握死刑適用標準上一定要慎重，既要準確理解法律規(guī)定和刑事政策，也要充分考慮個案的情節(jié)和各方面的因素，力求判決結(jié)果達到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
關(guān)聯(lián)索引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34條
一審：山西省忻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7）忻中刑初字第66刑事判決（2007年8月14日）
二審：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2007）晉刑一終字第186號刑事裁定（2008年1月3日）
蘇義飛：刑事審判參考收錄本案，請看《[第524號]故意傷害致死尊親屬的如何量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