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最高法民終367號
上訴人（一審被告）：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村民委員會。住所地：吉林省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紅石砬子山。
法定代表人：張國良，該村民委員會主任。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淑琴，吉林陽光博舟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原告）：中國建筑一局（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豐臺區(qū)西四環(huán)南路52號。
法定代表人：羅世威，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魏超，北京市鑫諾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盧小傳，北京市鑫諾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被告：吉林省保合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住所地：吉林省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紅石砬子山。
法定代表人：徐李波，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佳庚，吉林衡豐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杜凌宇，吉林衡豐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村民委員會（以下簡稱紅嘴子村委會）因與被上訴人中國建筑一局（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建一局）、一審被告吉林省保合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保合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吉民初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紅嘴子村委會上訴請求：撤銷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吉民初9號民事判決第三項，依法改判其不在1.25億元額度內代保合公司給付拖欠的工程款；二審訴訟費由中建一局承擔。主要事實和理由：2012年1月17日南關區(qū)政府[2012]第1號常務會議紀要確定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項目是社會主義新農村項目。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于2012年11月8日簽訂了《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新農村農民新居建設項目協(xié)議書》（以下簡稱《項目協(xié)議書》）。后保合公司與中建一局簽訂了八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和一份補充協(xié)議。案涉項目開工后直至2016年仍未竣工。因該項目涉及1700多戶農民的安置，故保合公司、中建一局、紅嘴子村委會于2016年7月23日簽訂了《代支付協(xié)議書》，約定紅嘴子村委會代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部分工程款項額度為1.25億元，該款項視為紅嘴子村委會向保合公司支付了等額購房款。村委會將購房款按《項目協(xié)議書》約定存到指定賬戶，保合公司未將該款支付給中建一局。2017年12月8日召開三方會議，約定紅嘴子村委會、保合公司收到回遷購房款1000-2000萬元后2日內支付給中建一局。紅嘴子村委會、保合公司如期收取1500萬元購房款支付給中建一局。前述支付給保合公司1.25億元及中建一局的1500萬元款項均來自于村民的回遷安置購房款。2017年12月29日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簽訂了《項目協(xié)議書補充協(xié)議》，確認了保合公司已收到紅嘴子村委會支付的1.25億元，以及已按《會議紀要》向中建一局支付1500萬元，余款1.1億元由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2017年12月31日保合公司向紅嘴子村委會出具《關于涉及村委會若干問題的承諾》，稱“關于涉及一局1.25億三方合同問題，我司保證獨立承擔債務，致函一局，貴我雙方均已與一局確認，一局節(jié)后進行流程操作?！币虼?，中建一局已確認由保合公司獨立承擔1.25億元的余款1.1億元，一審判決紅嘴子村委會在1.25億元額度內代保合公司給付拖欠工程款是錯誤的。
中建一局辯稱，認可一審判決結果，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主要理由：（一）依據《代支付協(xié)議書》內容，紅嘴子村委會的代付責任系直接對中建一局，協(xié)議簽訂后，紅嘴子村委會未履行付款義務，中建一局也從未免除其責任。2017年12月8日會議紀要是三方在訴訟過程中，協(xié)商工程款結算及支付問題達成的調解，并非三方就《代支付協(xié)議書》履行的商談，未改變紅嘴子村委會的付款責任。保合公司與紅嘴子村委會簽訂補充協(xié)議、向紅嘴子村委會做出的承諾，以及紅嘴子村委會未經中建一局同意向保合公司付款，中建一局均不清楚，不能免除紅嘴子村委會依據《代支付協(xié)議書》對中建一局的付款責任。（二）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為合作開發(fā)房地產法律關系，紅嘴子村委會應對工程欠款承擔連帶責任。（三）一審判決認定中建一局對所建房產享有工程價款優(yōu)先權，但所有房產均在紅嘴子村委會名下，如紅嘴子村委會不承擔責任，中建一局的工程價款優(yōu)先權無法實現(xiàn)。
保合公司述稱，保合公司未收到紅嘴子村委會支付的1.25億元的余款1.1億元，《項目協(xié)議書補充協(xié)議》也沒有實際履行，但認可紅嘴子村委會的上訴請求，同意其不在1.25億元額度內代保合公司給付拖欠的工程款。
中建一局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確認中建一局與保合公司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工程總承包合同補充協(xié)議》無效；2.判令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工程款419141646.58元；3.判令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拖欠工程款的利息（自2017年3月8日起訴之日起計算，以工程款419141646.58元為基數，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的標準計算至工程款實際償清之日）；4.判令紅嘴子村委會對保合公司以上全部債務承擔連帶責任；5.判令中建一局對所建的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B、C、D三個區(qū)內的全部樓房的拍賣價款或折價款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并在欠付工程款范圍內優(yōu)先受償；6.本案訴訟費用全部由保合公司、紅嘴子村委會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3年8月10日，保合公司（發(fā)包人）與中建一局（承包人）簽訂了八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中建一局承建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工程（在八份合同中分別約定了該工程的不同樓棟），開工日期為2013年7月10日，竣工日期為2014年11月30日；工程質量標準為合格。雙方當事人還簽訂了一份《工程總承包合同補充協(xié)議》，約定工程建筑面積為55.75萬平方米（暫定）；中建一局承包范圍內工程總造價暫定為8.4463億元；工程質量標準為“合格，爭創(chuàng)優(yōu)質工程”。
2015年9月11日，紅嘴子村委會、保合公司致函中建一局（《關于及時完成好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項目收尾工程的函》），主要內容為：“紅嘴子項目推進以來，在業(yè)主、總包單位及參建單位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由于政策等有關因素，項目推進出現(xiàn)了瓶頸。目前，可施工日期指日可數。且本項目為長春市重點工程，涉及1700余戶農民的切身利益。無論作為村委會，還是作為企業(yè)均有不可推卸的社會責任。誠望貴司同業(yè)主一道，精誠合作，共同克服一慣性困難，達到未來的合作共贏。并經多方努力協(xié)調，現(xiàn)市政府相關政策已明朗且確定。村委會正在落實土地等相關手續(xù)，土地證于近期將辦理完畢。并已與多家銀行、金融機構洽談，達成初步業(yè)務共識。在項目完成交付時，解決貴司工程款給付問題。可能涉及貴司項目組經營管理的重要事項，我方承諾：一、涉及貴司資金占用問題，本著合作共贏的理念，多方可友好、客觀、合理、公平地面對貴司財務成本的攀升，并妥善予以解決。二、針對項目之初，圖紙未能完成的現(xiàn)實，多方可妥善處理合作之初預算偏差過大問題。三、對未來工程款給付問題，我方可以為貴司在成本下做雙倍質押（隨時完成確認手續(xù)）。且村民代表大會已完成具有法律保護下的相關手續(xù)。最后，請貴公司配合業(yè)主及有關參建單位，于2015年10月26日前，同心協(xié)力、加強協(xié)調、克服困難，一道完成項目的如期交付?！?/p>
2015年10月12日，紅嘴子村委會獲得了案涉工程的建設用地審批手續(xù)。
2016年7月23日，保合公司、中建一局、紅嘴子村委會簽訂了《代支付協(xié)議書》，主要內容為：“一、各方確認：至本協(xié)議簽訂之日，中建一局施工的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C區(qū)（除C10、C11）、D區(qū)全部工程已基本施工完成，竣工待驗（見長春市建設監(jiān)理公司出具的確認附件）。根據保合公司與中建一局簽訂的《工程總承包合同》[合同編號為XFX-01Q-（施工GCZB-BCXY）-2013-007]及補充協(xié)議，保合公司屆時應支付中建一局全部工程造價的80%。二、為保障工程順利進行，經三方友好協(xié)商，紅嘴子村委會同意代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部分工程款項額度為1.25億元。三、各方確認，本協(xié)議簽訂后，視為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了等額工程款。中建一局即向保合公司出具等額工程款發(fā)票；同時，也視為紅嘴子村委會向保合公司支付了等額購房款（因相關法律程序已履行，見本協(xié)議第六條）。未來如有差額，以未來實際工程決算及購房實際業(yè)務為準，三方本著公平友好理念，妥善處理。四、簽訂本協(xié)議，不減輕或免除保合公司按施工合同約定的，除三方協(xié)議約定金額之外的，應支付給中建一局剩余工程款的責任與義務……”
至2016年7月，B、C、D三個區(qū)的工程完工。2016年9月初，雙方當事人對案涉工程進行了現(xiàn)場竣工驗收。案涉工程已經交付使用。
中建一局于2017年3月20日提起訴訟。在訴訟過程中，保合公司與中建一局于2018年6月11日簽訂了《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項目（B、C、D區(qū)）工程結算書》，結算工程價款為799109569.38元。同時，雙方約定：“關于本住宅安置項目在履行過程發(fā)生的爭議：如索賠、罰款、扣款、賠償損失、變更A區(qū)工程承包范圍，或要求承擔違約責任等，雙方均放棄向對方追究，雙方就本項目工程再無其他爭議?！?/p>
保合公司與中建一局經核對，確認保合公司共支付工程款379967922.8元。
一審法院另查明，2012年11月8日，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簽訂《項目協(xié)議書》，約定：“一、保合公司為紅嘴子村委會建設農民新村住宅，建筑面積為16萬平方米。1.住宅定位：比照臨近區(qū)域同類項目（具體可參照八一村）的住宅，同質同價，同規(guī)則。2.住宅價格：房屋價格3100元／平方米。3.住宅位置及戶型：依規(guī)劃設計的實際狀況，待圖紙確認后予以確認。農民新村住宅的具體位置，依據保合公司為紅嘴子村委會提供相關圖紙，具體戶型等內容以紅嘴子村委會統(tǒng)計的最后報表為準。二、保合公司為紅嘴子村委會建設集體經濟組織所有的房屋，建筑面積為４萬平方米，建設費用由保合公司承擔。１.４萬平方米為不可變量。２.４萬平方米包括用于集體經濟發(fā)展的商租房、商鋪（建筑面積最少不低于２萬平方米）、地下車庫和公建。３.依規(guī)劃設計的實際狀況，待圖紙確認后予以確認本條第二項的具體位置、規(guī)格、房屋類別、相應面積等。經紅嘴子村委會、保合公司雙方認可，做出書面確認書?！薄拔?、紅嘴子村委會購房款給付：１.村民購房款由紅嘴子村委會負責收取。2.購房款在開工前按雙方具體約定的時間及本協(xié)議約定的比例，準時存入雙方認可的賬戶。３.購房款分三次收取，兩次給付。其中：戶型確立，紅嘴子村委會收取30%，作為定金；本協(xié)議項目開工前，紅嘴子村委會再收取40%。并在項目開工次日，紅嘴子村委會一次性支付保合公司70%。封頂完成，紅嘴子村委會給付保合公司剩余的30%?！薄鞍?、保合公司利益：本協(xié)議項目，除保障紅嘴子村委會應得利益之外，項目所產生的其他利益，以及利益多少，與紅嘴子村委會無關，均視為保合公司利益?！?/p>
2017年12月29日，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簽訂了《項目協(xié)議書補充協(xié)議》，就“關于保合公司為紅嘴子村委會建設的16萬平方米農民新村住宅”、“關于300個停車位”、“關于雙方與中建一局于2016年7月23日簽訂的《代支付協(xié)議書》”、“關于《房屋買賣協(xié)議》《反擔保抵押合同》中保合公司賣給紅嘴子村委會和抵押給紅嘴子村委會房屋”等進行了約定。
一審法院認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第三條、國家發(fā)展計劃委員會《工程建設項目招標范圍和規(guī)模標準規(guī)定》第三條及第七條的規(guī)定，案涉工程必須進行招標，雙方當事人未經招標投標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的強制性規(guī)定，案涉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為無效合同。
關于工程價款給付問題。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條關于“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但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的，應予支持”的規(guī)定，案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雖然無效，但案涉工程已經雙方驗收且使用，故中建一局有權請求保合公司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中建一局與保合公司在訴訟期間達成《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項目（B、C、D區(qū)）工程結算書》，并確認了已付工程款數額。該工程結算書是雙方當事人在履行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后，就雙方權利義務達成的協(xié)議，沒有施工內容，故該工程結算書合法有效，應依該工程結算書確定中建一局與保合公司的權利義務。中建一局與保合公司結算的工程價款為799109569.38元，確認已支付工程款379967922.8元，故保合公司尚應支付中建一局工程價款419141646.58元。
關于工程價款利息問題。保合公司依據《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項目（B、C、D區(qū)）工程結算書》中關于“本住宅安置項目在履行過程發(fā)生的爭議：如索賠、罰款、扣款、賠償損失、變更A區(qū)工程承包范圍，或要求承擔違約責任等，雙方均放棄向對方追究，雙方就本項目工程再無其他爭議”的約定，主張不應支付尚欠工程價款的利息。中建一局則主張利息屬于法定孳息，并非索賠或損失賠償，依法應予支持。利息的法律屬性是法定孳息，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一十六第二款的規(guī)定，因雙方當事人在《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項目（B、C、D區(qū)）工程結算書》中并沒有對利息進行約定，故中建一局作為債權人有權獲得尚欠工程價款的利息。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關于“當事人對欠付工程價款利息計付標準有約定的，按照約定處理；沒有約定的，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息”的規(guī)定，以及第十八條關于“利息從應付工程價款之日計付。當事人對付款時間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的，下列時間視為應付款時間：（一）建設工程已實際交付的，為交付之日；（二）建設工程沒有交付的，為提交竣工結算文件之日；（三）建設工程未交付，工程價款也未結算的，為當事人起訴之日”的規(guī)定，保合公司應自2017年3月20日起，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的標準，向中建一局支付尚欠工程價款的利息。
關于紅嘴子村委會民事責任問題。案涉工程的土地權利雖然登記在紅嘴子村委會名下，相關開發(fā)建設手續(xù)也是以紅嘴子村委會名義辦理，但與中建一局簽訂合同的是保合公司，而非紅嘴子村委會，中建一局與保合公司簽訂的合同對紅嘴子村委會沒有法律約束力。案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無效，亦應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八條規(guī)定處理，不涉及非合同當事人的紅嘴子村委會。中建一局關于紅嘴子村委會與中建一局成立了事實上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的主張，沒有事實根據和法律依據。從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簽訂的協(xié)議書來看，雙方并沒有約定共享利潤、共擔風險，而只是約定“村民”購買部分房屋和紅嘴子村委會獲得部分房屋，不能認定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系屬合作開發(fā)房地產法律關系。就案涉工程的房屋和土地，從其登記來看，土地權利和相關開發(fā)建設手續(xù)均在紅嘴子村委會名下；從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的項目協(xié)議履行來看，雙方當事人按約定享有權利、履行義務。因此，對于案涉工程中任何一個具體房屋來講，無論是從登記來看，還是從事實來看，均不存在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按份共有”的問題。綜上，中建一局主張紅嘴子村委會對保合公司所欠工程價款及利息承擔連帶責任的主張，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不予支持。
但是，紅嘴子村委會曾于2016年7月23日同中建一局簽訂《代支付協(xié)議書》，紅嘴子村委會同意代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部分工程價款，額度為1.25億元?！洞Ц秴f(xié)議書》系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紅嘴子村委會應當依約在1.25億元額度內，代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其尚欠的工程價款。
關于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問題。中建一局作為承包人對案涉工程享有建設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中建一局于2017年3月提起本案訴訟，并且是在訴訟過程中雙方當事人確認了應付工程價款的數額，案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也是在本案中被確認為無效，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二條的規(guī)定，中建一局主張建設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未超期限，對其該項主張予以支持。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建設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問題的批復》第二條關于“消費者交付購買商品房的全部或者大部分款項后，承包人就該商品房享有的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不得對抗買受人”的規(guī)定，案涉工程中有部分房屋已經出售、回遷給“村民”，且已交付使用，故中建一局對該部分房屋不享有建設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
案涉工程的土地權利、開發(fā)建設手續(xù)等皆辦理在紅嘴子村委會名下，而且紅嘴子村委會對保合公司與中建一局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中建一局承建案涉工程為明知，紅嘴子村委會也是案涉工程的受益人，故紅嘴子村委會應配合中建一局，確保中建一局能夠實際享有建設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紅嘴子村委會不能以土地權利、開發(fā)建設手續(xù)在其名下為由排除對案涉工程的拍賣、折價等。
綜上所述，中建一局的訴訟請求部分成立，一審法院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五十二條第五項、第五十八條、第六十條第一款、第二百八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一十六條第二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第三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三項、第二條、第十七條、第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建設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問題的批復》第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國有土地使用權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四條規(guī)定，判決：一、保合公司與中建一局簽訂的全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和《工程總承包合同補充協(xié)議》為無效合同；二、保合公司于判決生效后立即給付中建一局工程價款419141646.58元及其利息（按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自2017年3月20日起計算至給付完畢之日止）；三、紅嘴子村委會在1.25億元額度內，代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給付其拖欠的工程價款；四、中建一局對其承建的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農民住宅安置小區(qū)項目（B、C、D區(qū)）工程（不包括已經出售、回遷給“村民”的房屋）享有建設工程價款優(yōu)先受償權，建設工程的價款就工程折價或者拍賣的價款優(yōu)先受償；五、駁回中建一局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2137508.23元，由保合公司負擔，退還中建一局956605.77元；申請費5000元，由保合公司負擔。
本院對于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為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二審爭議的焦點問題為紅嘴子村委會是否應當在1.25億元額度內代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給付拖欠的工程價款。
紅嘴子村委會、保合公司及中建一局于2016年7月23日共同簽訂了《代支付協(xié)議書》，該協(xié)議系三方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該協(xié)議約定，紅嘴子村委會代保合公司向中建一局支付部分工程款額度為1.25億元，視為紅嘴子村委會向保合公司支付了等額購房款，且該協(xié)議不減輕或免除保合公司除三方協(xié)議約定金額之外，應支付給中建一局剩余工程款的責任與義務。由此，該三方協(xié)議系債權人中建一局同意保合公司將合同約定的付款義務部分轉移給紅嘴子村委會的債務承擔協(xié)議，紅嘴子村委會應當依據三方協(xié)議約定在1.25億元額度內向中建一局履行代支付義務。紅嘴子村委會以其已向保合公司付款以及與保合公司簽訂《項目協(xié)議書補充協(xié)議》等為由主張免除其代付款責任，但根據合同相對性原則，紅嘴子村委會與保合公司之間的履行行為及內部約定不能約束中建一局，在中建一局不同意變更三方《代支付協(xié)議書》的情況下，無論紅嘴子村委會是否已經向保合公司付款、雙方對代支付作出何種約定，均不影響中建一局依據《代支付協(xié)議書》向紅嘴子村委會主張支付的權利。故紅嘴子村委會以其已向保合公司付款及保合公司同意獨立承擔債務為由免除其付款責任的主張，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一審法院依據《代支付協(xié)議書》判令紅嘴子村委會在1.25億元額度內代為支付欠付工程款并無不當，本院予以支持。
綜上，紅嘴子村委會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666800元，由長春市南關區(qū)幸福鄉(xiāng)紅嘴子村村民委員會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王富博
審判員 余曉漢
審判員 李賽敏
二〇二〇年五月二十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