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理法院：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
案號：（2019）魯民終761號
案件類型：民事
案由：因申請訴中財產保全損害責任糾紛
裁判日期：2019-06-10
審理經過
上訴人滕州市萬寶童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寶童車公司）與被上訴人山東新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源公司）因申請訴中財產保全損害責任糾紛一案，不服山東省棗莊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魯04民初11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上訴人訴稱
萬寶童車公司上訴請求：l.請求二審法院查明事實后,依法改判支持萬寶童車公司的一審訴訟請求,或發(fā)回重審。2.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由新源公司承擔。事實與理由：一、新源公司主觀上具有超額保全萬寶童車公司財產的惡意和重大過失,一審判決僅以原《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價款約定的理解發(fā)生爭議為由,認定新源公司的財產保全申請不具有主觀惡意和重大過失,明顯與事實不符，一審認為:“被告新源公司(被上訴人)申請財產保全的數額,是基于對結算方式“平方包干土建290/平方米”不包含水、電及消防安裝工程,水、電及消防安裝工程另外單獨計算的理解作出的,因此認定主觀上并無超額保全的惡意或重大過失”。但本案的實際情況并非如此,新源公司起訴萬寶童車公司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案號(2014)棗民初字第20號),案件的訴訟標的數額的確定以及申請財產保全的數額,根據該案中存在的多個方面的證據,足以認定新源公司的起訴、保全均存在故意夸大數額的主觀惡意,即對萬寶童車公司被凍結銀行存款所造成的損失存在重大過失或者故意。以下分別予以辨析說明:1、原《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對工程價款的約定清晰明確,并無理解歧義:原《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中存在三部分有關合同價款的明確約定,分別是“合同協(xié)議書部分”約定:合同價款為xx元(290元/平方乘以xx平方);其次是“專用條款”部分約定:本合同價款采用“平方包干土建290元/平方米不含稅金”;再次是采固定價合同,合同價款中包含的風險范圍：“一次性確定的價格在合同履行期間不因市場變化、政策因素而變動,乙方自行考慮風險因素”。根據上述約定內容以及合同解釋順序的約定即:合同協(xié)議書、專用條款、通用條款,再結合新源公司系專業(yè)的建設工程施工公司,采用的又是建設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示范文本(1991版),足以說明新源公司在簽訂合同時,對合同約定的價款是充分了解和知曉的。對于萬寶童車公司而言,作為并非建設工程施工專業(yè)的公司,本身在訂立合同時就處于一種劣勢地位,不管是從專業(yè)知識、專業(yè)人員還是交易經驗等各個方面,均不如新源公司具有優(yōu)勢?？梢?訴訟中新源公司認為原合同中約定的工程價款存在理解上的歧義這一說法,不具有合理的前提。2、原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中,通過新源公司的舉證以及提出的主張,也可以印證原合同約定價款理解歧義,是新源公司故意為之;原訴訟中,新源公司曾向法院主張在工程完工后,為進行結算采取郵寄的方式向萬寶童車公司郵寄送達一份“工程結算書”,該結算書因萬寶童車公司未在一定期限內答復,所以依據通用條款的約定應視為認可了該結算書的結算價款。并且這份結算書新源公司在案件審理中作為證據提交法庭,但是結算書中并沒有對其所稱的“水電消防”部分,在結算造價時進行單獨的造價結算。也直接印證了其在訴訟進入工程造價審計之后,提出的合同約定價款存在爭議的說法,僅僅是進入訴訟后為實現不當目的而提出的理由。并且在訴訟中新源公司還提出了施工中原材料不斷上漲,己經大大超出了合同簽訂時的價格,造成施工成本增加,在進行結算時應按照上漲后的價格進行結算,而且提供了相應的證據。但是這一主張因原合同中對風險因素具有專門的約定,而成為其主張的障礙,未能實現。3、原訴訟中系在進入工程造價審計之后,新源公司才提出合同約定價款存在歧義這一主張。明顯是根據證據交換之后,根據所了解的證據情況之后,發(fā)現原提出的“郵寄結算書未及時答復應直接予以采信”、“材料價格上漲應在結算時予以調整”兩個理由均不能成立,才又提出的新理由。但是,原工程糾紛審理中萬寶童車公司當庭向新源公司就其主張的“土建不包含水電消防”的說法進行發(fā)問時,新源公司對“水電消防”單獨結算的合同依據、結算價格依據、工程量依據、工程范圍依據等,均無任何證據證明。以及對原合同中有對水電消防施工材料品牌類型的專門約定,新源公司在提交證據時先是提交了該約定附頁,之后又將該材料附頁隱匿不予提交的事實專門進行了分析認定,也足以看出其所提出的“約定價款”存在爭議,是在進入工程造價審計后才提出的新理由,而絕非是在締結合同之初就存在的。所以,工程案件最后的判決數額與其立案時提出的請求數額之間,發(fā)生了巨大的差距,而且尚未將新源公司違反約定工期應承擔的工期違約金計算進去,否則該案的判決數額會更低。新源公司根據案件訴訟中的證據以及變化,不斷變更主張的理由,這足以看出:新源公司所稱的“合同理解”爭議原本并不存在,只不過是新源公司根據案件進展提出的其中一個理由罷了。當事人行使訴訟權利應當建立在尊重客觀事實的基礎上,而不能一昧地脫離事實,不斷地改變說法,不斷地根據案件發(fā)展情況尋找理由。而新源公司的種種行為,足以認定新源公司在起訴時存在故意夸大欠付工程款數額的主觀心理狀態(tài),存在惡意對萬寶童車公司的財產進行查封凍結的行為,應當認定新源公司在申請財產保全時,存在故意或者重大過失。二、原審法院認定新源公司在(2014)棗民初字第20號民事判決書作出后,申請解除保全的行為印證了新源公司無主觀惡意,系認定錯誤。新源公司在法院作出判決后,申請解除保全財產的行為,是新源公司基于審判認定的事實及判決結果而作出的,與新源公司的先前行為是否具有主觀惡意之間,不具有事實與法律上的關聯性。一審的該認定毫無事實與法律依據。綜上所述,原判決認定事實錯誤,特向貴院提起上訴,請求依法判決。
被上訴人辯稱
新源公司辯稱,一、因合同計價標準約定不明,工程造價產生爭議,導致保全數額與法院認定數額存在差距。案涉兩份合同23.2款約定,平方包干、土建290元每平方米,原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訴訟中雙方對排水、電氣、消防工程部分是否包括在290元內有爭議。一審法院對工程造價進行評定時,鑒定機構出具兩個鑒定意見供法院選擇,一是537萬元,二是697萬元,兩個造價的區(qū)別在于290元是否僅為土建造價,該部分爭議近170萬元。另一部分爭議:新源公司起訴時單方計算收到的工程款為400萬元,后經雙方對賬,新源公司實際收到工程款470萬元。上述爭議額近240萬元。原訴訟中,法院對訴爭工程造價認定為537萬元,最終判決數額為67萬元。二、財產保全損害適用過錯責任原則。根據《民事訴訟法》105條、《侵權責任法》第6條的規(guī)定,財產保全損害責任適用過錯責任原則,在申請人存在故意或重大過失的情況下才承擔賠償責任,不能簡單地以保全數額與判決數額存在差距為由認定保全錯誤。三、新源公司收到原一審判決后,立即申請解除查封,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因原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從起訴到一審、二審近4年的時間,新源公司疲于應付,雖然對一審判決不服,但考慮到主要精力應用到生產經營上,所以沒再提起上訴,并立即申請解除查封,足以證實新源公司誠信訴訟。四、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不同于其他買賣借貸合同糾紛,大量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存在起訴數額與最后法院支持數額巨大差距的情形,原因在于計價標準爭議、材料價格調整爭議、設計變更工程量增減爭議、違約及索賠爭議。所以更不能簡單以保全和判決支持數額之間存在差距認定申請人存在過錯。綜上,萬寶童車公司的上訴請求沒有事實及法律依據,請求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萬寶童車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請求判令新源公司賠償因財產保全造成的經濟損失252460.56元；2.訴訟費用由新源公司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新源公司以萬寶童車公司欠付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的工程款為由，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案號為（2014）棗民五初字第20號。訴訟過程中，新源公司申請一審法院凍結了萬寶童車公司的銀行存款300萬元。在該案訴訟中，雙方當事人對合同價款的約定“平方包干土建290元/平方米”的理解產生爭議。新建公司認為290元/平方米的價格僅指土建部分，不包含水、電及消防安裝工程，水、電及消防安裝工程另外單獨計算；萬寶童車公司認為290元/平方米的價格包含土建、水、電及消防安裝全部工程。經一審法院委托鑒定，以上兩種不同理解的結算方式價格相差1599438.11元。一審法院最終采納萬寶童車公司的意見，并于2016年7月27日就（2014）棗民五初字第20號一案作出判決，判決萬寶童車公司向新源公司支付工程欠款672536.91元及利息。該判決作出后，萬寶童車公司不服，向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該院于2017年3月20日作出二審判決，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另查明，一審法院對（2014）棗民五初字第20號一案作出判決后，新源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申請，請求對已凍結的300萬元中的200萬元予以解除凍結，繼續(xù)凍結100萬元。一審法院于2016年10月27日作出（2014）棗民五初字第20-2號民事裁定書，裁定：一、解除對萬寶童車公司銀行存款300萬元的凍結；二、凍結萬寶童車公司銀行存款100萬元。
一審法院認為，新源公司以萬寶童車公司欠付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的工程款為由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為確保債權的實現，被告向一審法院申請財產保全，凍結了原告300萬元的銀行存款。被告新源公司申請保全原告300萬元的財產，是基于被告對結算方式“平方包干土建290元/平方米”不包含水、電及消防安裝工程，水、電及消防安裝工程另外單獨計算的理解作出的，主觀上并無超額保全原告財產的惡意和重大過失；且被告在一審法院對（2014）棗民五初字第20號一案作出一審判決后，便申請解除對原告200萬元的解凍，該申請解凍行為進一步印證了被告并無超額凍結原告銀行存款的主觀惡意。萬寶童車公司起訴新源公司因申請訴中財產保全損害賠償，理由不能成立，一審法院不予支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解釋》第九十一條規(guī)定，判決駁回原告滕州市萬寶童車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
二審中，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舉證和質證。萬寶童車公司提交一份工程款糾紛案件中新源公司提交的工程款結算書。證明目的：結算書中新源公司作為過錯施工的承包單位在工程竣工之后向發(fā)包人要求結算,結算書中并沒有新源公司在后來提出的合同約定價格存在爭議以及土建和消防應分別計價的有關內容。證明新源公司在工程案件中發(fā)現其原來的訴訟理由不能成立以后又提出了新的理由,即新源公司主觀故意和重大過失。新源公司質證稱，這份證據沒有新源公司的蓋章,對真實性有異議。內容也有安裝電氣部分的造價。即使這份證據客觀真實,那么新源公司主張的造價也遠遠高于最后棗莊中院認定的造價,更說明新源公司沒有主觀惡意。關于造價認定的各種理由,新源公司是可以變更的。
本院認為
本院審查認為，對于工程款結算書，因沒有新源公司蓋章，且新源公司不予認可，本院依法不予采信。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爭議的焦點問題是：一審判決駁回萬寶童車公司的訴訟請求是否正確。財產保全損害責任糾紛適用過錯責任原則，申請人存在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的情況下才承擔賠償責任。原訴訟中雙方當事人對“平方包干土建290元/平方米”是否包括水、電及消防安裝工程存在爭議，新源公司申請保全萬寶童車公司300萬元財產，主觀上并無超額保全的惡意和重大過失。在一審判決以后，新源公司便申請解除對200萬元的查封，進一步印證了新源公司并無主觀惡意。萬寶童車認為新源公司隱匿證據材料及在訴訟中不斷尋找新理由，以此推斷新源公司存在主觀故意，依據不足。一審判決駁回萬寶童車公司的訴訟請求并無不當，本院依法予以維持。
綜上所述，萬寶童車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二審裁判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5087元，由滕州市萬寶童車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人員
審判長陳東強
審判員王海娜
審判員馬麗
裁判日期
二〇一九年六月十日
書記員
書記員董俊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