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由 故意殺人
案??號 （2020）皖11刑終334號
安徽省滁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裁定書
（2020）皖11刑終334號
安徽省天長市人民法院審理天長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錢某1犯故意殺人罪一案，于2020年10月22日作出（2020）皖1181刑初171號刑事判決。宣判后，原審被告人錢某1不服，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經(jīng)過閱卷、訊問上訴人，聽取檢察人員、法定代理人及辯護人意見，認為事實清楚，決定不開庭審理?，F(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原判認定：2019年7月31日9時許，安徽省天長市金集鎮(zhèn)××××隊水塘承包人林某，雇用楊某2、楊某1在該水塘埂上搭建鴨棚，遭到被告人錢某1的阻止。林某報警后，天長市公安局金集派出所民警趙某、輔警王某、夏道俊赴現(xiàn)場處警，要求棚子暫時不要搭建。15時許，被告人錢某1見林某帶楊某2、楊某1、孫某繼續(xù)搭建鴨棚，遂騎電瓶車趕到現(xiàn)場，并拽斷搭建鴨棚用的鋼管。林某便再次報警。民警趙某、輔警王某、陳某赴現(xiàn)場后，通知林某、楊某1、孫某到金集派出所接受調(diào)查。在民警趙某、輔警王某帶林某、楊某1、孫某步行離開現(xiàn)場的過程中，被告人錢某1持刀具捅刺趙某的右腰部、右腹部；王某欲上前制止時，被告人錢某1又持刀多次捅刺王某，致趙某、王某受傷。期間，趙某邊跑邊呼救，被告人錢某1還持刀追趕趙某，并折返持刀再次捅刺王某，后被制止。
案發(fā)后，經(jīng)安徽省天長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鑒定，被害人趙某系右腹部及右腰部單刃銳器刺創(chuàng)，并致肝、右腎破裂，失血性休克（中度），屬重傷二級；被害人王某系全身多處銳器創(chuàng)，右胸部貫穿傷，右側(cè)血氣胸，失血性休克（輕度），右側(cè)橈神經(jīng)離斷傷，骨間后動脈斷裂，橈骨撕脫性骨折，右上肢多處肌損傷，屬輕傷二級。經(jīng)合肥市精神病醫(yī)院司法鑒定所鑒定，被告人錢某1系精神分裂癥，在本案中為限定刑事責任能力。
2019年7月31日，被告人錢某1被天長市公安局抓獲。
上述事實，有下列經(jīng)庭審舉證、質(zhì)證的證據(jù)證實：
1、物證，作案后丟棄在現(xiàn)場的黃色手柄陶瓷刀、黑色折疊刀。
2、書證
（1）受案登記表、立案決定書，證實2019年7月31日錢某1與林某因瑣事發(fā)生糾紛，錢某1毆打林某，林某報警。金集派出所民警趙某、王某等人將林某帶到派出所了解情況，后錢某1將事先準備的刀拿出，趁趙某不備用刀捅傷趙某、王某。被告人錢某1當場被增援的警察抓獲。天長市公安局于同年8月1日日決定對錢某1涉嫌故意殺人案立案偵查。
（2）身份信息，證實被告人錢某1已達完全刑事責任年齡。
（3）到案經(jīng)過，證實2019年7月31日15時35分許，錢某1在天長市金集鎮(zhèn)××村境內(nèi)持刀將天長市公安局金集派出所處警民警及輔警二人捅傷，后被該局民警當場抓獲。
（4）刑事判決書、離監(jiān)犯綜合信息表，證實被告人錢某1犯故意傷害罪于2000年6月5日被本院判處有期徒刑四年，2003年12月21日刑滿釋放。
（5）調(diào)取證據(jù)清單、調(diào)取證據(jù)通知書、住院病案等，證實被告人錢某1先后兩次在安徽省榮軍醫(yī)院住院治療，診斷為偏執(zhí)型分裂癥。
（6）殘疾評定表、殘疾人證，證實被告人錢某1于2012年7月19日被評定為精神殘疾叁級。
（7）情況說明，證實天長市公安局金集派出所出具情況說明，2019年7月31日下午，在錢某1騎的電動兩輪車儲物格里發(fā)現(xiàn)一把藍色刀柄的刀，提供給局技術(shù)部門。
（8）情況說明，證實2019年7月31日16時許，金集鎮(zhèn)出現(xiàn)大暴雨，錢某1故意殺人案現(xiàn)場區(qū)域內(nèi)未尋找到物證黑色塑料袋和擦拭行兇工具的物證。
（9）調(diào)取2019年7月31日氣象資料證據(jù)通知書及證明，證實天長市氣象局根據(jù)天長區(qū)域觀測站數(shù)據(jù)顯示，2019年7月31日16-17時，天長金集鎮(zhèn)出現(xiàn)降雨，16-17時累計降雨量33毫米。
（10）關(guān)于趙某、王某二人身份情況說明、人民警察證、《全日制用工勞動合同書》，證實趙某，警號087429，安徽省天長市公安局金集派出所民警；王某，于2013年5月5日從事輔警工作，安徽省天長市公安局金集派出所輔警。
（11）天長市公安局金集派出所《接處警情況登記表》及情況說明，證實2019年7月31日，因林某報警，趙某、夏道俊等人于當日9:11分出警，9:25到達現(xiàn)場，讓鴨棚暫時停止搭建；7月31日下午3時許的出警記錄登記材料，被突降暴雨淋濕，無法找到。
3、證人證言
（1）陳某的證言，證實2019年7月31日下午他和趙某、王某到金集鎮(zhèn)××××隊出警，他將警車調(diào)頭后下車，看到王某的衣服被路邊高速公路的鐵絲網(wǎng)勾住了，錢某1手里拿把刀朝王某身上連續(xù)捅了八、九刀，然后錢某1又去追趙某，沒追到；他和兩個老頭拿著木棍站在一起，與錢某1僵持過程中，錢某1把刀扔到旁邊的草叢里，又從口袋里拿出一把刀扔到電瓶車車斗。
（2）林某的證言，證實2019年7月31日，他在自己承包的金集鎮(zhèn)××××隊水圩子魚塘搭鴨棚，錢某1來阻攔還罵他，他打電話報警，派出所趙警官等三位民警出警，趙警官了解情況后讓他暫時停工等通知，11點鐘趙警官打電話告訴他下午派出所和村里面配合把鴨棚搭起來；下午他搭鴨棚時，錢某1又來阻攔，用腳蹬孫某，用泥團子砸他，他又打電話報警；趙警官等出警，并讓他和孫某等人到派出所接受詢問，在往警車走的土路上，錢某1用刀捅趙警官身后、身前各一刀；其害怕錢某1來殺他，跑走躲起來了。
（3）楊某1的證言，證實2019年7月31日，他到金集鎮(zhèn)水塘埂搭鴨棚，一穿黃衣服的人上午、下午均來阻撓，家主報警，派出所民警上午、下午均出警；下午出警的警察讓人到派出所去了解情況，在往警車走的土路上，他看到趙警官受傷，穿黃衣服的人拿著刀不斷地對另一名協(xié)警捅。
（4）孫某的證言,證實2019年7月31日，他幫朋友林某到金集鎮(zhèn)××村水塘埂搭鴨棚，錢某1上午、下午均來阻撓，還用腳將其踢趴在地上，用泥砸林某，林某上午、下午均報警，派出所民警上午、下午也均出警；下午出警的趙警官走在調(diào)監(jiān)控的土路上時，他看到趙警官被錢某1捅了兩刀，他害怕的跑遠后，回頭看時，眼睛余光看到之前跟在趙警官后面的戴眼鏡的警察跟錢某1打起來了。
（5）楊某2的證言,證實2019年7月31日，他到金集鎮(zhèn)水塘埂搭鴨棚，一穿黃衣服的人上午、下午均來阻撓，家主上午、下午均報警，派出所民警上午、下午均出警；下午出警的警察讓人到派出所去了解情況，在往警車走的土路上，他看到穿黃衣服的人用刀先后捅了趙警官左后腰和右前腹部，然后又用刀捅了協(xié)警好幾刀。
（6）錢某1的證言,證實他弟弟錢某1經(jīng)精神病住院治療為精神分裂癥，平時容易沖動，容易跟人斗。
（7）張某的證言,證實錢某1坐牢回來后，變得非常偏執(zhí)、極端，帶點仇恨社會的心理，身上經(jīng)常帶著刀或者鐵棍子，只要莊上的人不順著他，他就會跟對方鬧，罵對方，放狠話。
（8）曹某的證言，證實錢某1因精神病送到醫(yī)院治療過，平時在村里不講理，平時手上都帶刀鍬之類的東西。
（9）錢某2的證言，證實2019年7月31日上午，因錢某1不讓林某搭鴨棚，其去調(diào)解，派出所的人也在場，錢某1不聽勸解，派出所的人說下午3點給個說法，后各自回家；錢某1平時手里面不是帶個棍子就是刀子，村民比較害怕他。
（10）岳某的證言，證實錢某1關(guān)在看守所里時表現(xiàn)正常，看不出有精神病的樣子；錢某1說他殺人，把兩個警察捅傷了。
（11）饒某的證言，證實錢某1關(guān)在看守所里時表現(xiàn)正常，不像有精神病的樣子；他有一次說過自己用刀捅傷兩個警察。
4、被害人陳述
（1）趙某的陳述，證實2019年7月31日，因錢某1阻撓林某搭鴨棚，上午、下午他均接到林某報警，上午、下午他均帶王某等人出警；下午出警后他讓林某等人到派出所做談話材料，在往警車走的土路上，錢某1從他后面沖過來，不知道拿什么東西朝他身上捅了一下，他感覺右后腰處酸脹，用手摸了下有血，錢某1又跳到他身前面，朝他右前腹部捅了一下，他才反應(yīng)過來錢某1手上有刀，他朝王某喊了聲：注意，有刀！那時林某等人已經(jīng)跑掉了，王某朝他這邊來，錢某1朝王某沖過去，用刀捅王某身體很多刀，接著又追他，他往北跑，錢某1又回頭捅王某。
（2）王某的陳述，證實2019年7月31日，因錢某1阻撓林某搭鴨棚，他在金集派出所上午、下午均接到林某報警，趙某警官上午、下午均帶他出警；下午出警后趙某讓林某等人到派出所做談話材料，在往警車走的土路上，他聽到趙某喊了一聲，他回頭看見趙某跳了一下，然后躺倒在地；接著錢某1沖上來兩次用刀捅他，捅了多次，他用手擋、用腳踹，他右手被戳了五刀，右手神經(jīng)斷了，身上被捅了四刀。
5、被告人錢某1在偵查機關(guān)的供述和辯解，證實2019年7月31日上午、下午，他到生產(chǎn)隊水塘埂邊阻止林某搭鴨棚，林某報警的，上午、下午派出所都出警的，下午派出所一民警說要查他，他當時情緒一沖動，就失去意志，后面的事情記不得了。
6、鑒定意見
（1）合肥市精神病醫(yī)院司法鑒定所司法鑒定意見書等，證實2019年8月5日，合肥市精神病醫(yī)院司法鑒定所受理天長市公安局委托鑒定被鑒定人錢某1的精神狀態(tài)及有無刑事責任能力。2019年10月21日，該所出具司法鑒定意見書，鑒定診斷：精神分裂癥；法定能力評定：在本案中為限定刑事責任能力。
（2）安徽省天長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天）公鑒（ＤＮＡ）字〔2019〕114號鑒定書等，證實送檢的黃色塑料把手陶瓷刀刀柄部位、黃色塑料把手陶瓷刀刀套部位中檢出ＳＴＲ分型，與王某的血樣在Ｄ8Ｓ1179等15個基因座基因型相同，其似然率為2.08×1017；送檢的黃色塑料把手陶瓷刀刀刃部位、黑色折疊刀刀柄部位中檢出ＳＴＲ分型，與錢某1的血樣在Ｄ8Ｓ1179等15個基因座基因型相同，其似然率為3.13×1017;送檢的趙某血樣中檢出ＳＴＲ分型。
（3）安徽省天長市公安司法鑒定中心法醫(yī)學(xué)人體損傷程度鑒定書等，證實根據(jù)病歷記載及檢驗：趙某系右腹部及右腰部單刃銳器刺創(chuàng)，并致肝、右腎破裂，失血性休克（中度），屬重傷二級；王某系全身多處銳器創(chuàng)，右胸部貫穿傷，右側(cè)血氣胸，失血性休克（輕度），右側(cè)橈神經(jīng)離斷傷，骨間后動脈斷裂，橈骨撕脫性骨折，右上肢多處肌損傷，屬輕傷二級。
7、勘驗、辨認筆錄
（1）現(xiàn)場勘驗筆錄及示意圖、照片，證實2019年7月31日16時55分至17時32分，天長市公安局對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了勘驗：現(xiàn)場位于天長市金集鎮(zhèn)××××隊林某鴨棚南側(cè)宿揚高速路邊土路，現(xiàn)場所在土路為一條東西向的土路，該路與宿揚高速公路之間為灌木叢用鐵絲網(wǎng)隔開，在土路南側(cè)宿揚高速之間的灌木叢中發(fā)現(xiàn)黃色塑料把手陶瓷刀一把，刀刃上套有一黃色塑料刀套，刀刃無明顯附著物，把手上附著陳舊性灰塵痕跡，拍照固定后原物提取。在該處向西一米處可見一把黑色折疊刀，折疊刀外面套有一黑色尼龍編織刀套，折疊刀表面與刀套無明顯附著物，拍照固定后原物提取。
（2）辨認筆錄，證實孫某辨認出其在筆錄中提到的用刀捅趙警官的錢某1。
8、視頻光盤及制作說明，證實視頻拷貝于被害人趙某隨身攜帶的執(zhí)法記錄儀，2019年7月31日15:22，趙某、王某處警到達搭建鴨棚現(xiàn)場，15:23趙某等人離開鴨棚往南土路上行走，15:24:34至15:25:00，為被告人錢某1持刀捅刺的過程。
原判根據(jù)上述事實和證據(jù)，認為被告人錢某1故意持刀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錢某1有故意犯罪前科，酌情從重處罰；已著手實施犯罪，因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系犯罪未遂，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處罰；其案發(fā)時系限定刑事責任能力人，依法從輕處罰。案經(jīng)該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十八條第三款、第二十三條、第六十四條、第六十一條之規(guī)定，認定被告人錢某1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供犯罪所用的刀具，依法予以沒收。
錢某1上訴稱一審認定其故意持刀非法剝奪他人生命，事實認定錯誤，證據(jù)不確實充分；其當時處于防衛(wèi)狀態(tài)，精神不正常，病態(tài)的持刀傷害行為。林某、趙某和其有矛盾，對其打擊報復(fù)。
其法定代理人錢某1提出錢某1本就有精神病，公安民警出警時處理方式有過錯，刺激錢某1，導(dǎo)致錢某1用刀捅刺他人，一審量刑過重。
其辯護人提出被告人錢某1患有精神分裂癥，案發(fā)時為限制刑事行為能力人，不能辨認及控制自己的行為，在沒有充分證據(jù)證明被告人犯罪目的的情況下，應(yīng)定性為故意傷害罪；林某等人多次報警，容易激化矛盾，導(dǎo)致被告人再次發(fā)病；被告人對自己的行為造成的后果感到深深后悔，雖有前科，但多年沒有再次犯罪。一審量刑過重，請求二審從輕判處。
滁州市人民檢察院檢察人員提交書面意見認為原判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定性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建議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經(jīng)審理查明：二審法院審理查明的事實、證據(jù)與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證據(jù)相同。一審判決所據(jù)證據(jù)，收集合法，且經(jīng)法定程序查證屬實，能夠證明案件真實情況，二審審理期間，上訴人及法定代理人、辯護人亦未提出足以影響原判認定事實的新的證據(jù)，本院對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及證據(jù)均予以確認。
對于錢某1上訴稱其系病態(tài)的持刀傷害行為，其辯護人提出本案應(yīng)定性為故意傷害罪的意見。經(jīng)查，錢某1手持殺傷力大的刀具，多次反復(fù)捅刺被害人腰腹部等要害部位，在被害人喪失反抗能力時仍不停手，其主觀上明知腰腹部等系要害部位，持刀連續(xù)多次捅刺會導(dǎo)致他人死亡，仍放任該種危害后果發(fā)生，足見其主觀上具有故意殺人的意圖，客觀上已著手實施足以致人死亡的危害行為，因在行兇過程中被及時制服，被害人搶救及時，才未發(fā)生死亡的后果。其行為符合故意殺人罪的構(gòu)成要件，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上述意見與查明的事實及法律規(guī)定不符，不予采納。
法定代理人錢某1提出公安民警出警時處理方式有過錯，刺激錢某1，導(dǎo)致錢某1用刀捅刺他人的意見，與在卷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以及視頻資料證實的本案案發(fā)時情況不符，不予采納。
本院認為：上訴人錢某1故意持刀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依法應(yīng)予懲處。其已著手實施犯罪，因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系犯罪未遂，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處罰；其案發(fā)時系限定刑事責任能力人，依法從輕處罰。原審法院根據(jù)錢某1的犯罪事實、性質(zhì)、情節(jié)、社會危害程度，在法定幅度內(nèi)判處刑罰，并無不當，故對法定代理人及辯護人提出原判量刑過重的意見不予采納。原判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據(jù)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六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審判長 樊朝勇
審判員 李文業(yè)
審判員 陳 麗
二〇二〇年十二月三十日
書記員 張群英
